不老梦【辰仁之美】
沙雕武侠不讲逻辑，迟到生贺不要较真，大家看个热闹。
祝小丁长命百岁，百岁无忧。
以上。
他打漠北以北而来，中原是他的驿站。
余财无二，只背后一把长刀，被滚滚沙砾打磨得锃亮，日头下一照，映出一弯雪亮寒芒。他却不打眼，藏在灰扑琐碎之后，沉默是金。
人不识他，偏识得刀。
是把好刀。时人常指指点点，嘀咕刀开了刃，刀刃喂满人血，血腥气能勾出方圆十丈之内森森的鬼气。
茶寮的碎语四面而来，周彦辰低头皱眉不语。
猛然抬手，“啪”得一声砍下半张桌子，众人一愣，骤然作鸟兽散。
宝刀削铁如泥，倒映周彦辰如水的面容，他低头嗅了嗅。
没味儿啊？
不应该啊，他每次杀完人，都把刀洗可多遍了？
周彦辰是个实诚的杀手。他刀法极准，刀起人在，刀落人亡，道上极负盛名，人送外号，“一刀”。 所谓一刀，就是无人挨了这刀见了血，还能活着见他真容。一刀下去，拎头见客，分文不再多要，更不搞留花留字的虚样子。
沉默，稳妥，从不失手，倒成全他的名声。
因而仇家也多。
其实周彦辰只是把刀，找他有个鸟用。但他终归占不着什么理，索性告假，往中原去醉生梦死。那里满是熙攘人群，和北方的黑山白水全然不同。
美人也很多的。
比如台上舞剑的小公子。
眼眸黑亮，剪水秋瞳，一对霜雪长剑挽出江海清光，恰若惊鸿与蛟龙，身姿漂亮得不似凡人。身段是正的，可惜这剑法是花架子，当剑舞中看，杀人不中用。
可惜了。
周彦辰几不可查地摇摇头，拔腿正欲离去。谁料那小公子眼神颇亮，约莫瞧见这瞬息摇头，挽了剑花直冲他面门而来。周彦辰当机立断挥刀格挡，刀刃挨上衣角恍然想起对方可不是他任务对象，慌忙卸了力道，“哧啦”一声裂了半幅衣袖。
可力道卸了，架不住对方是个身姣体贵银样蜡枪头的公子哥儿，刀上气劲割破雪白脖颈，见了血，深深浅浅地落在衣襟上，怪瘆人的。
他慌了手脚，忙不迭地扯断袖子，想要凑上去给对方简单包扎一下。虽然只是皮外伤，可这细皮嫩肉不比他五大三粗，落了疤到底要叫小公子不快活。对方却并不领情，一把摁住自己的手，虽然力道轻轻柔柔，跟羽毛挠痒似的。
估计是生气了。
谁料小公子抬了眼，晶晶亮的大眼睛闪着光，“你是个高手。你是洛阳城唯一能打败我的人！”
周彦辰身形一顿，举目四望，众人或摇首叹息，或连连称是，颇为习以为常，不见有惑。他突然福至心灵，抬头一看，台上赫然一个大字，“丁”。
可见传闻不能尽信。
世人皆道，中原洛阳第一世家丁家的小公子丁泽仁，芝兰玉树，品貌无双，难能可贵的是文武双全，剑法之精妙同辈习武之人难能望其项背，当地大家也颇为认同。一个人说谎不难，难的是一城的人都愿意配合，服了。
“你当我师父好不好？”
“师父！”
少年拉住他的袖子，没给他说话的机会，黑曜石的眼睛锁住他，像盛满了漠北夜晚的清辉。周彦辰就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。他想这小公子剑法一塌糊涂，却怕不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，瞬息便能令人倾倒，方寸大乱。
“师父，你长得贼俊，干嘛成天邋里邋遢的。”丁泽仁撩开他的乱发，仔细研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。
于是丁泽仁便成他第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，刀下见血而仍然活蹦乱跳，浑身正气却骨骼清奇的，徒弟。
他答应地稀里糊涂，留得稀里糊涂，快乐得稀里糊涂。功夫倒是学得乱七八糟。只记得洛阳四季，小公子拉住他的衣袖，陪他等过洛阳名动四方的满城牡丹；也曾在满枝霜雪时，乖乖守着红泥小炉，微火煮酒，却最终枕在他肩膀上悄然睡去。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，是真国色又如何？绝色已在身边。
“师父，你以前做什么的？”
“杀人。”
“…再以前呢？”
周彦辰低头认真地思忖片刻，然后答道，“宰牛。”
丁泽仁：……
岁月沿着刀刃缓慢攀爬，覆盖过往日锋利，让一切都显得明亮而可爱。
可周彦辰还是要走。
他骑上马的那天，丁泽仁死死拽住他的衣袖，漂亮的大眼睛里布满血丝，“你忘了你说过什么吗？”
“你说，祝你长命百岁，百岁无忧。”
“你不能骗我。不能在我生辰时这么骗我。”
“周彦辰，你要是就这么走了，你就再也不是我师父。”
袖子最终被撕断了半幅。
夕阳拉长人影，丁泽仁等到炊烟升起，长街寂寥，皎皎明月替了西斜落日。 小公子抱着霜雪长剑，在洛阳城楼上吹了一夜冷风。
洛阳城的小公子，自此成为了丁公子。
牡丹花开了一季，谢了一季。秋风萧瑟，洛阳城里打北面进来个骑马的年轻人，驼了一箱东西，停在丁家门前。周彦辰用两年时间解决所有的仇家，想明白自己的心思，带着攒好的存钱罐子规规矩矩地回来了。他捧着存钱罐，上头压把刀，老老实实地站在台阶下。
“泽仁，我喜…”
“还是祝你长命百岁，百岁无忧。” 周彦辰的声音很轻，却仍然极其。慎重
丁泽仁长高了些，挑眼看他，眼角眉梢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“我说过了，周彦辰，你走了，就再也不是我师父。不论什么理由都一样。”
丁泽仁垂了眸子，打量着满箱银票，轻声说，“以后，都要叫我夫君，听到没？”
他打漠北以北而来，丁泽仁是他的归途。
f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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